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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梦,毁我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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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8 16:43:5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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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事儿怪难为情的。从哪儿说起呢。就说我初中毕业那会儿还有雄心大志,专门在供销社大院找了间破仓库,埋头读历史书。那间仓库的主人芬兰阿姨对我妈说:他都考试完了,咋不出去玩呢?我妈当时无奈地笑笑,啥都没说。她总不能说“我儿子是个神经病”吧。
那时我正神经。将自己房间的墙壁刷满了毛笔字,一直刷到屋外的砖头上。我姐看了看,发现是:“喜迎香港回归和我考上高中。”她顿时对我充满了鄙夷,说:“香港回归跟你考不考上高中有啥关系?”我哼了一声就走了。然后我妈旋风般跑过来,见我的房间已被刷成黑色,她抓着门把手浑身发颤。
其实地上还有一行:我立志当国家主席。可惜她没看见。
我和我妈商量,既然你怕我破坏你家,不如就给我找个地儿,我好专心搞自己的东西。于是就住进了那个破仓库。四周全是荒草。我夜以继日地读历史书,基本搞懂了元明清的顺序。
那时我14岁。如果命运对我不薄的话,现在我起码是个县委书记。因为读了几天历史书后,我发现当国家主席有点难,就自觉改成了县委书记。
2.
我考上高中,我妈给我买了一只白皮鞋。我翘着那只半身有孔的白皮鞋就进了县高中。没想到上了一个月,就面临文理分科。我有个好朋友叫高光辉,我说你学文科还是理科,他说理科。于是我就进了理科班。头一次物理考试,我考了全班第三名。
说不清怎么回事儿,我爱上了文学。先是看了一本烂得不成样子的《白衣女人》,又买了一本盗版书《青春之歌》,觉得有点意思。后来看鲁迅全集,我学着写,别人说我是小鲁迅。
就是这么上当的。我记得别人第一次说我小鲁迅,是在寝室乱七八糟的床上。好像是一个大头的男生边上床边挠腚边那么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我也没当真。后来班里有个漂亮女生竟然说我是大文豪。我又让她说了一遍。她说:“你是咱班的大文豪。”她一边说,一边羞涩地低下头。我很开心,感觉就上来了。
写得越来越多。到我物理考到全班倒数第十三名时,同桌段新颖还在夸我写得好。他原本不叫段新颖,而叫段新辉,因他觉得自己的名字有点灰,家里墙头又贴着林志颖的画,就改成了段新颖。这家伙啥都不会,就会夸人。一个人长得像头猪,都能被他夸成林志颖。我就是这么被他和那些漂亮女生夸着夸着跌入深渊的。
到了物理考到全班倒数第三名时,班主任把我叫了出来。他说你想当作家。我用脚蹭蹭地。他说:你是理科生,还参不参加高考。
高考压力越大,我的处境越尴尬。但回过头,发现自己对理科已完全不感兴趣。就问高光辉怎么办。高光辉也瞪着眼。我说你有什么理想。他说我想当科学家。我说那我也当科学家好了。高光辉说行。我说你当科学家都干点啥。他说我听科技大世界。我说那行。
于是我和他每天都举着收音机听科技大世界,这节目天天说外星人。我对宇宙产生了兴趣。狮子座流星雨那会儿,我和他各披着三条被子在操场溜达,感觉还不错。但一回到课本,我就懵了。考试几次,每次都气得撞墙。
到了高三,我想去他妈的吧。就找校长,说要从理科班转到文科班。校长一听差点哭出来,说啥,高三了你想转科,学校有史以来没人这么干的。那时我在学校发神经发得多少有点名气,他看我憋得实在快死了,只好同意。
我现在都记得,那天晚上我搬桌子从理科班到文科班时,同学涌出来满走廊,表情怪异地看着我,像看着一个烈士。那年高考的结果不用说就凄惨。
接下来我每年都惨,在高中蹲了又蹲,一直蹲到高四、高五,把3+2、3+x、文理大综合的高考改革经历了个遍。学校封闭式管理,因看我面熟,看门的老头随意我进出。我那时见他一头白发,心说以后干脆接他班得了。
3.
说得像个笑话。其实过得相当苦憋。我那时看书看得三观尽毁,看到金刚经,就要当佛教徒。我剃了个光头,每天拿着破黄瓷碗去食堂,严守各项戒律。后来因为实在憋不住想吃肉,就把佛放下了。然后有一天我路过教堂,进去看别人做礼拜,一群老太婆告诉我你信了基督,就能看见耶和华骑着马从天而降。我就每天读圣经,用两根洋钉做成十字架挂在胸前。后来钉都磨出血了,却啥都没看见,就把十字架扔了。我不停寻找信仰,在学校后门外的麦田旁不停徘徊。热辣辣的太阳地里,我一边走,一边流眼泪。
一个文学青年内心作何挣扎不是所有人都能理喻的,尤其是县委书记、科学家和校长。因为有天夜里我上完厕所回来就被一个黑影拦下了,对方说:“少年不知愁滋味,爱上层楼!”我心说这谁呀,神经病啊。仔细一看是校长,他坐在藤椅上,天热搬到外面凉快了。他又喊:“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我烦得很,绕过他就走了。
校长姓李,那年教我们语文。他尽管如此,却常将我的作文打印下来,复印一百多份发给学生。一般做文学梦的孩子遇到的语文老师都这样。我第一个高中语文老师叫海燕,又年轻又漂亮,身材好得流鼻血,脸上常飘着红晕。她喜欢念我的作文,念着还瞪着我看。后来写作文我多写小说,常以一名妇女的身份去叙述一个悲伤的故事。有一个同样也是妇女的语文老师两次在重大考试中给我打满分,作文试卷传遍了整个年级。
就是这样被吹破的。高四高五,我已经不满足于写作文,向杂志投了很多稿,发表了几篇。第一篇小说发表后,就有一个上海的高三女生给我写信,忐忑地问我可否做笔友。那时正流行笔友。我也有很多笔名,比如默深和尚之类。我还给笔名画了几个商标,其中一个是只葫芦,葫芦上还开了一朵花。我给那女孩回信,那女孩又寄来了几张照片,人长得一般,一些流氓同学都说身材好、屁股大。我说去你妈的。
高四那年我还得了个省内学生文学大奖,见了些本省著名作家。有一个叫李佩甫的给我签名,写:相信自己。我咬咬牙,但不知相信自己什么。那一年我18岁,认识了几个同样获奖的年青人。其中有个男孩,长得风流倜傥,长发,叫刘山峰。有个女孩长得眉清目秀,短发,叫春树。记得那天领完奖,拖着作为奖品的沉重的辞海,路上看见那几位年青人轻快的背影,我在后面大声喊:春树!春树!那个女孩回过头,风吹乱了她的短发。
4.
上大学没多久,我就在校门外一家小饭馆里碰见了刘山峰。我们互相看了足足几分钟,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我说你也来吃饭啊。他说,不,这饭馆我开的。
到了中文系,我才知道爱文学没啥大不了的。那时流行一句话:中文系的男生都多才多艺,抽烟喝酒打麻将。有时正喝着酒,对方就突然抓住你的袖,说:“哥,我也爱好文学。”我说你写过东西么,对方说我有代表作呢,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首诗,题目是《无题》:“电线上有只麻雀/它朝我看了一眼/说:好无聊。”我说你这诗行。过了两年,我问他是否有新作,他说不是有麻雀么,我一首诗吃四年。
那时我成了学校文学社的副社长。社长是个满脸雀斑的瘦猴,有一天他说你当社长吧。我说为啥,他说我老婆怀孕了。我说那行。结果我刚当上社长,就有一帮人找我要账。一查,瘦猴竟卷走了几千元的社员费。再找瘦猴,借实习之名逃山区去了。我们就满大街拉广告,办文学报。办到风生水起时,我耗尽了最好的时光,突然被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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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女社长那天晚上将多名社员拉到路灯下紧急开会,当众念我的辞职信。我听说后别提多伤心了。辞职后,我就在校外租了间房,一门心思写小说。房东老张是个话特多的中年人,因有腰间盘突出常把自己吊到门扇上拉腰。他看我天天躲在屋里,就给我送馒头吃。我以为他想让我娶他那个特别害羞的女儿,不料他说:我当年也是文学爱好者啊。

当年,当年成梦。青春在一点点滴尽,毕业后我成了一名省城记者。当记者后,我再不敢对别人说梦。有一年我认识了一个自称E罩杯的女孩,那天夜里在一截断墙边,她摸着我的脸和脖子,夜凉如水,月光如水,她说你爱好文学么,我浑身打着哆嗦,说不,不。她说我喜欢你爱好文学的样子。我当时眼泪就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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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章来源:http://blog.sina.com.cn/s/blog_4655d3da010185ve.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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