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年广九的创业人生

赵慧慧

　　当人们还在艳羡着当“万元户”之时，年广九早已是“百万富翁”，家里钱多得用麻袋装。
　　比年广九有钱、有名、有故事的企业家有很多，却没有人像他那样，能受到邓小平三次点名。
　　他三次入狱、三次离婚、晚年丧子、幼子被挟……纵观一生，他的悲哀与风光同样令人唏嘘。
9 @6 H6 p& F) ]$ v% C) p7 P* S! O 　　在中国波澜壮阔的改革浪潮中，年广九命运的起承转合，划出了个体私营经济的发展轨迹。
　　而今，“傻子”或许已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但“傻子”从未离开。他，依然坚守着他的瓜子店。
　　从解放到落伍的经营观
/ j8 b. M9 r5 m& @6 F; U2 F 　　杜甫诗云：“人生七十古来稀”。76岁的年广九，并没有安然享受子孙绕膝、颐养天年的生活。
　　曾经十多二十人的傻子瓜子技术有限公司，如今就靠他一个人。
　　他掰着手指头，跟笔者算账。“请人的话，会计要一个吧，出纳要一个吧，接电话的、看仓库的……现在就我一个人，我一个人管所有事情!”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他那特有的精明。
　　对话的地点，年广九选在了瓜子店的三层。这里也是他平日居住的地方。一台电视机，一台监控设备。在没有饮水机的屋内，年广九用热水瓶给笔者泡茶。
1 D) i/ J  ~7 y4 a# b 　　房间四周，零散地摆放着他与现任妻子陈慧芳以及幼子年龙的合照、他挂满奖章的照片以及领导来看望他的相片。
+ g7 Z5 n9 {4 W/ e) h5 q0 ~. t 　　年广九每天的生活很简单：“早上起来去店里看看，中午和工人吃饭，下午泡泡澡堂子，和各个瓜子厂谈谈问题，互相交换意见，互相看看市场发展。我们商人就谈发展，不谈其他问题。”
　　笔者问他看不看报，年广九简短地回答：“看。但不识字”。他更多的是看电视。
　　当被问及何时退休，年广九反问：“私营企业怎么退休呢?死了就是报了党的恩了，不死会一直努力。”
2 _% ]+ ]$ E' y, V 　　如今，人们排队买傻子瓜子的场景已不复存在了。经历了人生大风大浪之后的年广九，面对镜头，依然道出“我傻子永远不败”的豪言。
　　瓜子是小生意。但能把瓜子做到连国家领导人都惦记的，年广九恐怕是唯一一个。
　　目不识丁的年广九，早年就已展露出做生意的天赋。他卖过水果、贩过板栗。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投机倒把是一项不小的罪名，年广九还因此被关了进去。
5 `: |7 P7 c" a$ u' j/ H1 p  a+ i( m 　　然而，牢狱之灾并没有让年广九“长记性”。出狱后，他开始偷炒瓜子，提篮小卖。因为勤奋努力、善于钻研，年广九学得了一手炒瓜子的绝活儿，炒出的瓜子深受人们喜爱。
　　年广九有自己的经营之道。他卖瓜子的时候，人家买一包，他就再给人家抓一把;人家不要，他就硬往人家身上塞，被人们笑称“傻子”。
" Q4 M9 P% m+ x& T/ b, u 　　“傻子”真的傻吗?不是。他用看似自己吃亏的方式，让人们心甘情愿地往外掏腰包，趁机制造焦点话题。
0 c2 E- r7 c! W6 |% l 　　有钱之后，年广九做了一件好玩儿的事情，将花花绿绿的人民币铺满整个院子，甚至屋顶。有领导说他“胆子不小”。年广九是这样回答的：“我钱都发霉了，不晒怎么办?”
3 J7 k! r+ o' A3 v# i 　　傻子瓜子生意越来越好，年广九的胆子也越来越大。改革开放之初，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偷偷雇帮工。此事传到了邓小平耳朵里，他老人家主张“对傻子瓜子问题要‘放一放，看一看’。”这一放一看，让年广九放开了手脚。傻子瓜子厂遍地开花。
! C, ^' K; P5 [+ s 　　此外，年广九还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有奖销售，奖品从小汽车到彩电冰箱，横跨十个奖项，令当时一切有奖活动黯然失色 。然而，国家的一纸文件，宣布停止有奖销售，令年广九血本无归。随后，他又与儿子们展开惨烈的市场争夺，元气大伤。
/ ?) A: T! P- |# t  }8 ~ 　　年广九也曾意识到不能内斗。一个庞大的“傻子集团”呼之欲出。然而好景不长，集团成立不到一个月，因不满手无实权，脾气火爆的年广九一怒之下砸了牌子。年氏集团昙花一现。
& |  J- c: x( _7 [ 　　其时，台湾一个叫林垦的商人，正悄悄地在大陆布局。他所创建的正林瓜子，逐渐成为炒货品质的象征。而后来名声鹊起的洽洽瓜子，当时还没成立。同样从小作坊中走出来的乡镇企业家鲁冠球，正热火朝天地实行集团化战略，进行资本运作。
　　而今，面对洽洽瓜子的上市，年广九不以为然。他认为“上市不是好事”。他也不愿意进入商超。琳琅满目的进场费，令年广九直呼“傻子不干”!
) O& ?) }3 {/ [! o2 H1 J0 [ 　　年广九目前的经营思路是开专卖店。实实在在到手的现金，让他觉得心里踏实。在经济转型与企业变革的道路上，年广九渐行渐远。
　　对于年广九，芜湖市原市委书记金庭柏的评价是：“精明的个体户，蹩脚的企业家”。
% Z4 \. c3 D- T! N& e 　　既解放又自由的婚姻观
　　他是那个时代的“高富帅”，四段婚姻为人们所津津乐道，其私人生活更是将他推向牢狱之灾。但历史的车轮，总是不断向前。曾经的那些人，那些事，终究是淹没在了滚滚红尘中。
　　年广九不愧是“中国第一商贩”。当夫妻俩在是否增加投资上产生分歧时，年广九果断地与同甘共苦的发妻离婚，寻求生意上的发展。在谈话中，年广九思路很清楚，称呼其为“我之前的爱人”。
　　用现在的话说，年广九当时是“净身出户”。他什么都没要，只留下了用来炒瓜子的“炉铲”。身无分文的年广九去了扬州讨饭。出乎人意料的是，他不仅瓜子炒得好，讨饭也讨得很好。几个月下来，他居然存了几千元。回到芜湖，年广九又东山再起。
. A* B* |, Q; Y2 e# M& }, j$ ~ 　　当时成为单身贵族的年广九，在个人问题上，别人比他自己还要操心。经常有人找年广九，“这个来和我说说，那个和我谈谈”。年广九说：“我不能都要，我又不是皇帝!”说到这，他大声地笑了。
* D0 m6 d1 F7 R1 m5 b/ T 　　80年代末，年广九娶了20多岁的秘书彭晓红。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正是这桩婚姻，令他被芜湖市中院以流氓罪判刑三年。在狱中，他曾授权彭晓红经营傻子瓜子。当这段婚姻走到了尽头，年广九又禁止其打着自己招牌卖瓜子，两人矛盾升级。
　　年广九与第三任妻子李爱华可以说是好聚好散。当时，李爱华自掏腰包，帮助年广九渡过难关。年广九也曾将生意交给她全权打理。然而，当复杂的家族矛盾聚焦到这位女子身上，昔日的女强人再也承受不起。她选择默默离开。
　　年广九现任妻子陈惠芳，比他小三十岁。一场急性手术，将二人连在一起。如今，年广九将他们的结婚照，摆在了自己的卧室里，加在了傻子瓜子的包装袋上，印到了名片的正面。照片上的年广九依旧精神矍铄，身边的陈慧芳一袭旗袍，清新淡雅。
* o' O# I, ]: s7 W  |3 f 　　芜湖市一位与其年龄相仿的老人毫不留情地说：“对年广九评价不高。”在主张“从一而终”的老一辈人眼中，离婚一次就不得了，更何况年广九离了三次。
　　年广九也承认自己谈了不少。但他认为，“谈恋爱是自由的。不能来一个人家和我谈，我就要了。也不能人家来了我就不睬人家，我要礼貌待人的。”
　　已经76岁的年广九，穿着熨烫妥帖的白衬衣、梳着整齐的大背头、戴着那枚印章戒指，面对着镜头侃侃而谈，时而愤慨激昂，时而开怀大笑。
　　先激进后解放的家庭观
0 i4 n  [# H$ a+ F* f! j, M; s 　　一次次抱得美人归的年广九，并未能轻松享受这美好的过程。相反，复杂的家庭背景，让年氏家族纷争不断。
, g. m3 W" }) V* H% z* p0 P9 } 　　上世纪80年代，其长子年金宝和次子年强为争夺市场不惜竞相压价;90年代，年广九与第二任妻子因商标使用权闹上法庭;随后，年广九与两个儿子之间也展开了“瓜子大战”;此外，其长子与次子因争夺商标权而开始打官司……
　　“儿子跟我打价格战，弟兄俩打我一个人。1996年一仗，我把两个儿子打败了!那年我赚了六十多万，他们恐怕亏损百把万!”年广九不无得意地说。
( R5 Z9 X2 @; r) I/ N 　　此刻，回忆对于年广九来说，是快乐的，也是自豪的。但总有些记忆深处的事，是年广九不愿意触碰的。比如大儿子年金宝的死。
% `, [/ K/ P$ c4 F1 T9 k 　　官方说法是，年金宝因煤气中毒意外身亡。其时，有媒体问他大儿子的离开产生了怎样的影响，年广九愤怒的语调甚至让口中的假牙迸发而出。
) o7 M& c0 ]7 x4 a2 h6 Y6 @& t 　　而今，陷入回忆的年广九，语速明显放缓。老年痛失长子的他，在时隔7年之后，似乎缓解了一些。他这样评价自己的几个儿子：“大儿子死板得很，二儿子活溜一点，三儿子学问是高一点，但对商业还欠一点。”
: H# x3 S) C5 g# m6 S7 v 　　此前一直奉行竞争的年广九，如今也想通了许多。他明白，都是家里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年广九私下里对腾讯财经说，当初将商标各以50万卖给长子和次子，也只是一个形式，其实并没有要他们的钱。
! \# f8 H; P# Z- V2 ?: r 　　教育孩子，年广九有自己的一套，那就是放任。“爱也是这样，什么也不要管，让他自己去拼，拼的出纰漏了，他自己就会知道哪儿错了。也不要抱怨他。”
　　当被问及儿子们是否会来看他时，年广九的是这样回答的：“来看。有时候我们开董事会在一块儿。”他并没有提节假日，或是新年。
& E+ [" X( M" n/ n/ n9 d 　　年广九认为，儿子们现在理解他了。在连说了两个理解之后，他又倔强地说：“但理解了，并不证明我同意了，还要再等三年。”
' N, W! w6 D3 Q3 o 　　“我思想解放得很，简单得很。互相谅解，忍一点点。过去大家都是一个姓，都是一家人，坐下来谈谈可以解决一系列矛盾。”年广九懂得这个道理。但可惜的是，“廉颇老矣”。
　　或许，80后出生的一代，知道年广九的少了许多;90后的一代亦或不知道年广九是谁。但中国历史上，的的确确存在这么一个“傻子”，无法回避。他，曾是历史的风向标。

陈现杰

一楼的位置好啊..  

依依

我顶啊。接着顶  

陈明兰

声明一下：本人看贴和回贴的规则，好贴必看，精华贴必回。  

李霞

看完楼主的帖子，我的心情竟是久久不能平复，正如老子所云：大音希声，大象希形。我现在终于明白我缺乏的是什么了，正是楼主那种对真理的执着追求和楼主那种对理想的艰苦实践所产生的厚重感。面对楼主的帖子，我震惊得几乎不能动弹了，楼主那种裂纸欲出的大手笔，竟使我忍不住一次次的翻开楼主的帖子，每看一次，赞赏之情就激长数分，我总在想，是否有神灵活在它灵秀的外表下，以至能使人三月不知肉味，使人有余音穿梁，三日不绝的感受。楼主，你写得实在是太好了。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把这个帖子顶上去这件事了。

李涛

一定要回贴，因为我是文明人哦  

歪歪牛牛

很好！！(此回复虽然仅有两个字，却深刻地表达了回复人的深深情感，可谓言简意赅，一字千金，字字扣人心弦！再加上以感叹号收尾，点睛之笔，妙笔生花，意境之深远，令人回味无穷!)

互联网上蹲厕所

我一直以为自己的阅读理解能力比较强，平常的文章只要大部分字（或单词）是认识的，我都能看懂，哪怕比较晦涩，只要仔细读读想想就能明白个八九不离十了……但是楼主的帖子我连看两遍，又看了一些回帖，才勉强看懂一些……